Story Note

2010年1月8日 星期五

第三回 萬仙賀壽勝八仙


上官劍南緊追在梁紅燕的身後,深怕隨時會跟丟。兩人一追一趕跑了一陣,梁紅燕突然停步,上官劍南喘息道:「嘿…嘿!總…總算被我捉到了吧。」上官劍南上氣不接下氣,看來是用輕功跑了一大段山路。梁紅燕皺眉道:「你看看那老人,他幹麻採那花花草草的。」語氣仍屬平和。上官劍南只覺頭皮發麻,一陣暈眩,只得勉力一瞧,說道:「你連這都不懂,這叫做『採藥』,將藥採回後把它和食材加以調煮成藥物。」梁紅燕嘟著嘴道:「若是我知道,我還要問你。」
上官劍南稍微看了那位老人一眼,那人穿著樸素,全身衣著都是粗布做成的,年紀沒過七十,只怕也有六十,鬍鬚斑白,臉色極為嚴肅。上官劍南此刻並不關心此事,只想先往山底下瞧一瞧,看看下面那批人馬到底有何意圖。梁紅燕在上官劍南耳旁小聲道:「我們去看看那老先生在做什麼好不好?」上官劍南沒仔細聽,眼神環顧四方,見到有一個山巔就在左近,手指向那山頭,隨口敷衍道:「你有興趣就去看看吧,別跑太遠。我先到那觀望一會。」梁紅燕皺了皺眉頭,上官劍南知道她又在耍脾氣了,只得說道:「好吧!那只能看一下…。」上官劍南話還沒說完,梁紅燕已經拉著他的手說:「好啦!好啦!就一下。」上官劍南只得被她拖去。

上官劍南才正欲詢問那老人天山縹緲峰的去路,沒想到那老人年紀雖大,卻耳聰目明,先行問道:「兩位請問是哪一洞、哪一島的人物啊?」上官劍南熟知已上天山,搞不好隨便一人便是虛竹,不敢隨便,神色恭謹,微微躬身答道:「在下上官劍南,鐵掌幫幫主-翎南天的弟子。有事求見虛竹先生。」沒想到那老人神色巨變,怒斥道:「天山派受不起江湖任何門派臉面,小子快快滾吧!」上官劍南只覺此人怎生不講道理。梁紅燕卻在一旁道:「老伯伯,你採那是什麼花,顏色挺漂亮的!」那老人臉色一沉,喝道:「關妳什麼事?這花有劇毒,小女娃不知道可別亂碰。」梁紅燕一臉到處亂問,那老人似乎也沒任何法子。

上官劍南使出輕功「水鏡無暇」躍上樹梢,放眼望去,盡是翠綠,隱約可見那一群商旅已達山腳。梁紅燕越問越是起勁,老人卻自己採自己的,已經不想再理她。上官劍南隱約看到商旅中有一人奔出一陣,後來聽見有人以內力喧道:「萬仙恭祝主人福體安康、萬壽無疆!」隨後群山遍嶺前後都迴盪此語,上官劍南一聽,心中大驚:「原來那些人等都是習武之人,只怪我見識不廣,沒能馬上瞧出。」話聲尚在,忽然山頂上竄出四個人影,上官劍南隨即躍下樹梢伏在一旁,四人匆促從上官劍南身旁經過,上官劍南一瞧,都是逾四十多歲左右的女子。梁紅燕悄悄的走到上官劍南身後,拍他的肩膀罵道:「躲在這裡幹麻,偷看人家美女嗎?」上官劍南左手捂住她的嘴巴,右手示意不可作聲。四個女子走到那位採藥老者身畔點頭禮敬。那老者向那四女道:「嗯!等會兒叫烏老大過來幫忙把那些藥草給師叔祖運上山去。」四女應諾,飛步下山。

上官劍南一切都瞧在眼底,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在賣弄些什麼把戲。過了大半時辰,一行人隨著四女一同上山,又經此路,隊伍中數人便是當日在繹站時所遇的人,為首的一名老頭道:「數年不見,靈鷲宮蘭、梅、竹、菊四位仙姑容貌勝昔。我等已老,想來主人更是穩重許多了。」當日在驛站那名四十多歲女子也言道:「是啊!想來我也不佩叫『芙蓉仙子』了。」四名女子同聲道:「烏老大、芙蓉仙子大可不必多禮,主人等待諸位大駕,以恭候多時。」採藥老者指著後面一框一框的草藥道:「這些東西,有勞各位島主、洞主。」那群人眾拱手道:「不敢!」一群人押運著一車車的物品及草藥上去峰頂。

等待眾人走畢,上官劍南朝峰頂望去,只之峰頂仍離此處甚遠,方才聽見對談中提及靈鷲宮,隨即跟於其後,看這些人是否也是前往靈鷲宮。梁紅燕雖然千百個不願意離開花叢,但也只得跟去。越接近山峰,天候越冷,峰頂積雪未融,天山縹緲峰終年雲霧環繞,峰嶺若隱若現彷似披上白紗的美女一般。上官劍南和梁紅燕心中大讚:「此處比人間仙境有過之而無不及。」靈鷲宮聳立於天山之上,果如天庭一般。

那群人走進宮前,看見兩位中年男子對弈,其中一人起身運勁道:「有勞各位洞主、島主遠道而來,有招呼不周之處,請多多見諒。」為首的烏老大即言:「主人向來對諸洞諸島照顧有加,各位說是不是?」人群中一名臉色剽悍的男子高聲道:「烏老大所言極是,主人對我們禮遇有加,但是那小子太不識相,竟然還是讓他跑了。」此言一出,眾島主、洞主一遍譁然。那名採藥老者道:「今日師叔祖大壽之日,豈能在談此事,大夥把東西放下,先進去坐下歇息歇息。」那帶頭的四名女子指示方向,一干人等正準備進殿。

上官劍南推敲道:「此處正與少林方丈大師所說十分相像,應是天山縹緲峰無誤。」隨即使出輕功穿過人群,梁紅燕緊跟在後,上官劍南向兩位弈棋的男子問道:「敢問兩位前輩,此處是縹緲峰靈鷲宮嗎?」那位方才起身說話的男子說道:「本人是虛竹,應諾前輩之託管轄天山左近,不知閣下有何見教?」那位採藥的老耆上前說道:「師叔祖,此人未得應允擅自上來天山,只怕…。」虛竹答道:「薛老多慮了,人家遠道而來,難道將人拒於門外?」上官劍南見到虛竹濃眉大耳,只覺正如佛經上所說的佛陀一般,而和虛竹對弈之人,服飾華貴,穿銀華美,有王公貴族之氣。梁紅燕說道:「虛竹前輩,你這裡好玩的緊,住在這真如仙人一般。」虛竹嘆道:「早就厭煩多時,每日所見都差不多,有什麼好?倒是兩位若蒙不棄,可在此盤桓幾日。」上官劍南怕延時誤事,隨即表明來意:「在下敝姓上官,名劍南,受少林方丈之託,委以此書交付虛竹先生,請過目。」虛竹「哦」了一聲,將信遞給和他對弈的那名男子,並說道:「二哥,幫我看看信中說了些什麼?」並向上官劍南說道:「此人便是今日大理國國君-段譽,想來上官師侄應該有所耳聞。」上官劍南躬身行了個禮,段譽也微微點了個頭。

信閱畢,段譽言道:「三弟,事情恐怕不妙。信中說道丁春秋那廝,已然失蹤,看來江湖上又會掀起一陣風波。而且聽聞有人公然向少林寺挑戰。」虛竹臉色微變,順手接過一瞧,果是出自玄寂大師之筆,又說道:「丁先生年紀也不小了吧,我倆都屈指可數等待見大哥之日,唉!過去種種是非善惡也是難辯,不然,大哥又怎會有如此下場。」段譽想起以往和喬峰相處之景,不禁淚上心頭,虛竹續道:「我想丁春秋來日無多,就讓他去吧。若他為惡甚鉅,總是難逃武林正派追殺。」兩人語氣同悲。

隨著暮色西沉,蘭、梅、竹、菊四人向虛竹報告說筵席已備妥。晚間,虛竹走進縹緲峰宴客廳,上官劍南、段譽、梁紅燕等人跟於其後,上官劍南本打算今日便告辭,但是虛竹、段譽卻邀他一同赴宴,而上官劍南也說不過梁紅燕只得先行赴宴。正堂上,共置四張長石桌,席次逾百席,裝設甚是富麗,座上盡是賓客。虛竹一露臉,堂上所有人立刻起身相迎,上官劍南從未見過如此排場,暗自心驚。

虛竹走向廳前,上有一張圓桌,旁邊坐了一個女子,臉上覆了一層薄紗,虛竹道:「娘子,我回來了。」那名女子點了點頭,虛竹向一旁女僕道:「有客人,再加兩席。」一旁立刻有人抬了兩張石椅,準備擺下,虛竹說:「不用加桌,就和我同席吧!」諸人坐定,虛竹首先開口向眾人道:「今日大家遠來是客,不分尊卑,大家多年對天山的奉獻,著實不小,大家儘量用,不醉不歸。」烏老大一躬身道:「大夥兒為天山馬首是瞻。」隨後,虛竹向大家談到今日少林寺來函一事,一堆洞主、島主爭先道「丁春秋那廝不得好死!」「主人若是不棄,在下願把姓丁的捉回來。」…堂上一片喧吵。沒想到,座下有一人急呼道:「各位且稍安勿躁,在下曾見過姓丁的屍身。」堂上又是一陣七嘴八舌,說話的人正是江湖人稱劍神的卓先生。段譽詢問道:「敢問先生是於何處所見,死狀如何,如今屍身於何處。」劍神卓道:「不敢相瞞,本是從中原負責押運這次禮物安抵天山。無意間於沙漠之地見到丁春秋骸骨,那時肌肉未腐,一眼便可認出此人便是丁春秋,只是那時小的仍不明白,姓丁的明明就在少林寺,總會無緣無故死於漠地。同行之人皆有所見,只道是長的相像,便未再理會。」而劍神卓也請了一些同行人等對質。段譽聞言,眉頭皺了又皺,上官劍南看他神情便知,絲毫無半點頭緒。

上官劍南說道:「此事尚未可知,只知敵在暗,我在明,實是不利,應加多多提防才是。」虛竹經年都在天山左近,並約束天山上下不可隨意生事,所以天山近年來極少和中原門派打交道。段譽身為一國之君,自然無暇理會武林中的明爭暗鬥。上官劍南又續道:「聽說向少林下戰帖之人,這月十五將會上少林,兩位前輩,想不想與在下一同上山。」虛竹揮了揮手示意作罷,上官劍南之道兩位曾是武林中的絕頂人物,心念何鳳與聚義幫-余莊主之嫌隙,生怕少林被強敵逼迫而有什麼三長兩短,希冀兩位前輩藉著與少林的淵源助其一臂之力,殊不知虛竹腸斷少林,早與少林之緣斷了,事已,不想過問一切是非。而段譽也開口說道:「唉!身不由己。」上官劍南只知事情凶險難測,兩位高前亦無相助之意,舉步欲離席,本想就此告辭。不料,此時虛竹兩行清淚留下,想起當年玄慈方丈,也就是虛竹之父對自己的功過,虛竹脫口說道:「上官兄弟,請留步。丁春秋之事,本就是天山之事,但少林受襲,我難置身事外。不然,這麼吧!我教你一套掌法,既與你武功家術有所助益,亦能藉此告訴下戰帖之人適可而止,這樣…」虛竹本想將此事說出來,但座下天山山十六洞洞主、七十二島島主臉色有的抖動,有的轉紫、發青。虛竹只得忍了下來。.

烏老大知此事來龍去脈,事關重大,隨即轉移話題,說道:「今日事主人四時壽誕,怎能僅說些不高興之事,來來!烏某先乾為敬。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。而座下素善丹青的博湖島島主-丹崎道:「烏老大說的是。不要盡是觸霉,有人想挑了少林,談何容易?我還是給大家說說不同的故事。昔聞彭祖備酒菜大宴八仙,是有八仙上壽之名,彭祖得八仙各分百歲壽辰,故活了八百歲。今日,咱們天山上下,大小洞主不計其數,每人嘛…。」講到這,所有人臉色都諧了下來,忽地一人搶話道:「是咱們一人各分一年陽壽給靈鷲公主人,哈哈!諒彭祖也不及主人命長。」台下笑顏逐開一一向虛竹敬酒,只有丹洞主的話被搶,臉色尤顯難堪。段譽與虛竹寒喧兩人近年來之事,上官劍南和梁紅燕說道:「幾日後,我就要趕回嵩山,你一個女孩家,路途遙遠,不如你就待在天山吧,我做完事再回來找你。」梁紅燕扮了扮鬼臉說道:「我才不要呢!你一定是嫌我麻煩,老是绊著你做事,對不對?」又惡狠狠的說道:「你說要幫我找到姐姐的,可不能食言。」上官劍南心中道:「算了!看來她是我命中的剋星,怎麼辯都辯不贏。」只得依她。
大夥兒是喝的、吃的、醉的一大票,虛竹、段譽與上官劍男同席而飲。突然門外一人飛報,叫道:「啟稟主人,劍湖宮宮使駕到。」烏老大神志尚清,不等虛竹回話,就先說道:「有請!」還不等話喧出,只見一年約六十出的老人後面跟了兩個小童,氣醺醺的道:「虛竹,你給…給我說清楚,是不是你的人偷了劍湖宮的兵器,還…還割了我的鬍子。」上官劍南正覺莫名其妙,梁紅燕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,邊笑還邊說:「你看,他…他…一邊有鬍子一邊沒有,另一邊有眉毛、另一邊沒有。」又笑的更開心。那老人指著梁紅燕怒道:「妳…妳。」竟氣的說不出話來。虛竹問道老人:「此話從何說起?」那老人道:「哼!枉天山自居西南,沒想到管教竟然只有如此。」段譽答道:「老先生一定有什麼誤會,那兩位兄弟是坐客,跟天山無任何關係。敢問老丈如何稱呼?」那老人對曰:「事情早在十天半月前,我看管無量山劍湖宮兵器室,看見兩位小徒每每對我竊齒而笑,在我的逼問下,他們才說道,我經年留的鬍子竟然背神不知鬼不覺得割掉了。我的鬍子啊!」說到此處,從心悲到咬牙切齒、面目猙獰全寫在臉上。梁紅燕是笑到連眼淚都留了出來。上官劍南也覺好笑,此人不說兵器少了什麼,倒是鬍子、眉毛啦比較重要似的。
於是虛竹請老先生坐下來慢慢談,上官劍南細言向梁紅燕道:「不許再笑了!人家好歹也是為了留下證據嘛。」梁紅燕轉過頭去仍在竊笑。段譽向老丈問道:「請問兵器賊偷了些什麼?」那老丈義憤填膺道:「偷了劍湖宮祖師爺留下來的一柄寶劍-青鋒劍。此人若被我逮到,必將他大卸八塊,否則難平心中之氣。」一言至此,所有醉倒的洞主、島主醒了一大半,虛竹的臉色也漸漸變了。上官劍南知道必有隱情,仍是追問:「請問前輩,那怎生一口咬定是天山派所為呢?」老丈兇道:「我們仔細問過自己人,並不是我們所為,西南會使劍的門派又沒多少,小幫小會都派人問過,還有,劍術一精至斯(指著自己臉上少掉鬍鬚之處),難道除了劍神卓先生另有旁人?」

劍神卓在座,立即起身反駁,說道:「您可能白跑這一遭了,本人自上月起就已不在西南,到東北去幫主人選禮去了。」虛竹點了點頭,段譽又言:「我想這應不是天山所作所為,不過牽連事大,貴派上下想必已急如星火了。」老丈答道:「不錯,自前些日子發現劍不見了,東、西二宮較勁選出宮主之事都先行擱下了,還說先拿回劍者就是劍湖宮新宮主。」虛竹嘆道:「這麼吧,尋劍之事,天山派鼎力相助,請回去轉告劍湖宮門人。」老丈臉色又沉了下來,見著今日天山上下人馬眾多,靈鷲宮宮主都矢口否認了,難道還留下來惹人笑話不成,大袖一揮,瞪了身後跟隨的兩位小徒,說道:「哼!走吧!」老丈身影漸去漸遠。烏老大碰!的一聲坐下,捂著額頭,說道:「萬仙罪該萬死,願…願主人責罰。」虛竹眼神看向天空,屏息道:「他自己不願意,那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,就隨他去吧!」上官劍南是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,四張桌旁的所有洞主島主都已跪下。段譽心知虛竹以德服人,不知萬仙做錯了些什麼,但隱約可知與此事關係甚大。

虛竹也不想說話,只說道:「唉!今日如此,都怪我逼他太甚。今日宴會至此,眾仙請便吧。」隨後,蘭、梅、竹、菊四位仙姑扶著虛竹與他夫人離席而去,段譽也隨之過去。有一位小女孩拉了拉梁紅燕的衣角,說道:「姐姐,陪我玩!陪我玩!」梁紅燕不知小孩由何處而來,只是念道小時後自己也是一般,心中隱隱作痛。梁紅燕遂道:「小妹昧妳父母親呢?」女孩搖了搖頭,說道:「爺爺跟祖師爺爺都很忙,姑姑們都不睬我。」梁紅燕不禁一陣鼻酸,安慰道:「姐姐陪妳玩捉迷藏好不好啊?」小女孩興高采烈的說道:「好呀!姐姐來捉我。」小女孩從一旁後門跑了出去,梁紅燕緊追在後。上官劍南見狀亦不阻止,心中念道:「紅燕小時失歡,希望藉此幫一幫她也不錯。」那個採藥的老人走近上官劍南的身邊,說道:「主人說請移駕客房。」上官劍南拱一拱手,跟隨那老人到了房間。

上官劍南向老人致謝,老者道:「那和你同行的姑娘就和你同房吧。」上官劍南說道:「這…這怎麼行,她是一個女孩家,我是…。」那老人微笑道:「方才看到你倆,妾有意難道郎無情哉?」上官劍南心中苦道:「看來今晚得睡地板啦。」老人又道:「我姓薛,江湖人稱神醫,虛竹是我師叔,你既替虛竹師叔祖送信,我將我的房間讓出來給你倆,不然,說實在的,天山上哪找這麼多房間。」上官劍南初時以為老先生在捉弄他,此時方知:「天山何處能容下萬仙拜山,看來薛老先生所言不虛。」上官劍南說道:「不敢勞動前輩,晚輩門外隨便尋有遮頂處睡便可。」薛神醫道:「你得多替那姑娘想想才是,何況今晚我也不會回到此處,借你倆住數宿,又有何難?」上官劍南一聽,只得又謝再謝。上官劍南一踏入房,整間房內盡是藥草氣息,連床墊、褙褥也不例外,一張小桌、兩張椅,一個斗櫃,架上盡是醫書。

上官劍南打量了一下,深覺天色已晚,踏出門外,想尋梁紅燕,乃覺靈鷲宮宮內不小,轉過了幾個彎,走了數條迴廊,與兩人擦身而過,乃聞兩人談話,其中一人說道:「你說那把劍湖宮兵器室的青鋒劍,到底是不是他拿的?」另一人回答道:「我看十有八九是他幹的,而且看來烏老大早就知道了。」上官劍南聽到此事,精神為之一振,悄悄跟在兩人身後,又聞到一人說:「早知道事情會如此,咱們每洞洞主、每島島主又何必賭氣,早點交由主人處置才是正經。」方才那人又說:「每次萬仙大會總沒好事,下回要是在辦,向必我也不來了。」上官劍南想到:「這兩人職司一定不是洞主、島主之類,語氣平悉,彷若事不關己一般。」

到了宮外小院,兩人找了個小亭坐下,上官劍南也隨即跟上,兩人尋了些小酒、小菜繼續天南地北說道,其中一人又言:「你說上次獨孤求敗和眾仙車輪戰,誰敗的比較慘些?」另一人回道:「方升,看來你是醉了。獨孤求敗孤家寡人一個,誰知他劍術在短時間內一精至斯。應該說是哪一洞、哪一島輸的比較慘才是。」那名叫方升的又笑道:「哈哈!我看是烏老傷的最重,差點就拿下了他,沒想到左肩多了個窟窿。」那一人斟酒完,道:「不對!不對!怎麼瞧都是那『芙蓉仙子』慘些,金針暗器沒襲到獨孤求敗身上,倒全往自己身上招呼,手忙腳亂了一陣不打緊,還被自己人捅了一刀。」兩人醉酒後,方寸大亂,所有三十六洞、七十二島島主都遭了殃,全被笑了個遍。方生面酣耳熱又言道:「你說那時獨孤求敗拿的那柄鋒露青光的,是什麼劍?」那人本來說方生醉的厲害,沒想到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,順口答道:「用屁眼想也通,自是獨孤…孤…求敗看上那柄劍湖宮的名劍,盗過來用,順道割了那…那…老丈的鬍子、眉毛什麼來著?」上官劍南聽到此處先是一陣莞爾,後是一陣驚慌,念道:「這麼說來,那日和梁紅燕在一起時的那個人,就是獨孤求敗,那…。」心中已明白七八成。那兩人又是一陣哄然大笑,兩人從頭又把三十六洞洞主、七十二島島主笑了一輪。

上官劍南伏在叢中,忽覺一人按了自己肩膀,上官劍南想到:「師父說過,不要隨便窺人隱私。」心中涼了一下。轉過頭去,一張小手摀住自己的嘴巴,那個與梁紅燕玩捉迷藏的小女孩,嚴肅且輕輕的說道:「大哥哥,別出聲!姐姐一定找不到我的。」上官劍南笑了笑,作示不會說出去。上官劍南心想:「不知紅燕小時候,是不是向眼前這位小女孩一般天真無邪?」過了一陣笑聲又來,直到兩人醉倒,上官劍南探出頭一看,看到梁紅燕焦急的模樣,上官劍南愣了一下,梁紅燕說道:「葦兒,快出來。你爺爺在找你了。」小女孩伸出右手小拇指對上官劍南說:「大哥哥我們作好朋友,打勾勾,不能反悔,反悔的是小狗。」上官劍南知道自己從小信守承諾,伸出右手,兩人打了勾勾。小女孩跑了出來並說道:「姐姐,你輸了。大哥哥幫了我。」梁紅燕胸口嚥了一口氣,說道:「我還以為你跑到哪去了呢?」上官劍南也從叢中躍出,梁紅燕白了他一眼,梁紅燕續道:「葦兒,薛爺爺再找你啦,快回去吧!」上官劍南藉機也向梁紅燕作了個鬼臉。

小女孩跑回房,梁紅燕瞋道:「你竟然幫葦兒,不幫我。」說著便喊著上官劍南追打。兩人在天山之巔奔了一陣,上官劍南喘不過氣來,微笑說道:「好吧!我跑不過你,我認了好姑娘。」梁紅燕也耗了不少體力,臉上紅暈,額髪上留下不少汗。上官劍南乘著月色,雙眼盯著梁紅燕細細瞧。梁紅燕輕輕踹了一腳在上官劍南小腿上,雙手將髪飾取下,撥弄著烏溜溜的長髪。梁紅燕一邊道:「你說我該不該放棄尋找姐姐呢?」上官劍南只是瞧的發愣,絲毫沒將梁紅燕的話聽進耳裡。梁紅燕又喊了上官劍南一聲,卻轉了話鋒,說道:「喂!你說我綁的好不好看?」上官劍南沒頭沒腦的說道:「好看好看!」梁紅燕不知該罵他,還是該為自己的容貌竊喜?上官劍南舉頭看看,月兒彎彎掛天邊,又像兩人初見時一般,把自己的外衣給梁紅燕披上,隨後,兩人伴著月色回到房內,上官劍南仍是讓出了床位給梁紅燕睡,自己席地而臥。

天色剛亮,上官劍南躡步走出斗室,才到中庭已見虛竹和段譽起了大早,兩人正坐著泡茶、聊天。上官劍南聞香而至,走近兩人身畔嘆道:「好茶!想必是聞名遐邇的雲南普爾茶,小弟沒猜錯吧!」段譽豎起大拇指道:「有眼光,正是王妃一手培植的茶品,想來不差,上官師侄,不妨試試。」虛竹打了聲招呼,言道:「昨日答應小侄傳一套掌法,想來想去,就天山六陽掌再適合不過,小侄認為如何?」上官劍南還沉醉在茶香之中,段譽已然續道:「好呀!『天山六陽掌』正合上官師侄的套路。不過,在此之前,請師侄再猜猜,現下煮的是什麼茶。」上官劍南接過段譽所承之茶杯,看了看茶色,聞了聞香氣,啜了幾口,乃言道:「正是所謂『一苦二甜三回味』再貼切也不過,此乃洱海近處之三色茶是也。嗯!三味三巡,果是如此。」段譽拍了拍手掌,微笑道:「沒想到小侄與王妃都是識茶之人。」上官劍南一盃飲盡,續道:「此茶正當與用蒼山雪水熬煮,方能顯現最佳味道。恕在下妄言,用劣水煮透,實是踐踏了它的原味。這是美中不足之處。」虛竹喝著茶,眉頭卻是深鎖不開,段譽復言道:「小侄說此茶與武學是否相應和,正所謂習武,必先下其苦工,才能得到甜頭,老時再來回味以往,真是一語道盡人生。」上官劍南語道:「是啊!段前輩所言不差,與恩師見解頗為接近。」段譽問道:「哦!如此說來,翎南天老前輩更是視茶如癡嘍。」語畢,又幫兩人斟茶。上官劍南回道:「恩師一定是又跟人去品茶論武去了,整天把幫內大小事務交給裘副幫主,只有大事才自己回來處理。真不知以後鐵掌峰會有誰肯掌理呢?」兩人論交了一番,上官劍南聲稱這些都是師父教他的。

又過了些時辰,虛竹說道:「上官師侄,天色以亮,來吧!我傳你六路『天山六陽掌』。」於是虛竹一路使了出來,「陽春白雪」、「陽關三疊」…都使齊了,掌法如何發招、如何因應、如何變招都詳詳細細的說了一便。上官劍南從小便不笨,口訣背了個兩三次,也就背齊了,只是缺乏臨敵應變之機。之後數日,上官劍南輪留與虛竹、段譽比式掌法,進境頗快,七天後,上官劍南已差不多學全。

段譽七天內總是跟他品茶,虛竹臉色焦急想尋獲獨孤求敗之蹤跡,梁紅燕則是一有空暇就和薛葦玩捉迷藏。上官劍南自知已不可再久留,七天後的早晨,向虛竹辭行,上官劍南幾天內已不知說了幾次「謹遵前輩教導」「多謝前輩手下留情」等言語,臨行時,依然再謝虛竹傳授武藝之恩。虛竹命人備西夏國之快馬,送上官劍南和梁紅燕各一騎,望可在十五日之前抵達嵩山少林寺。段譽和虛竹一同前往祭拜喬峰後,段譽也依期返回大理。

上官劍南打算行走水路,避開荒漠及纏人的繹口盤查,由南向東,準備由水路東行,段譽則言道:「上官兄弟,竟然打算走水路,咱們就一起同行吧。」上官劍南意覺路上多一人照料也是好的,但見梁紅燕似乎不是很贊成。一路上,段譽身為大理國國君,自是明白西南人文及名川大澤,朝南一路說著瀾滄江的發源和此江風景地貌,不知不覺已達玉龍山山腳下。上官劍南對於段譽的相邀前往大理,看看西南的點蒼山、無量山,遊覽大理城,自是心動不已,迫於事情未了,只得婉言相拒。段譽臨別前,依然不忘提醒:「上官兄弟,事情一了,不妨到大理一遊,好讓我盡地主之誼。」於是,上官劍南與梁紅燕向段譽告辭,段譽告知此行路過往成都之地,三人就此別離。



2008年8月30日 星期六

第二回 漠北之鷹展翔翅

上官劍南奔出數里後,方想到投效韓世忠之事未及向師父稟明,但返回必遭責罰,只得先行稍信。一奔數日,一路朝北,土地漸廣,人煙漸稀,是已達真定之地,心中一想,此處已離滹沱河不遠,當可先尋韓駐防,向他表明來意。

駕馬長驅,塵土翻滾,不出數日,已達滹沱河畔。不料,向當地人尋問韓駐防的去處,乃知駐防已轉往趙州。說是女金人大將宗望朝趙州用兵,韓世忠聞訊已調兵解趙洲之危,是以不在此地。
雖於長城以南,並未出關,但要邑邊防乃兵家重地,來往人車均得仔細盤問,十分麻煩,時常堵於一口,難以西向。上官劍南耗了些時日,才達河朔之地。一日午後,正於往來之驛站落腳歇息,剛坐定倒茶時,門口一人大聲呼道:「大伙兒!快…快點走,鷹…鷹又來了!」

上官劍南的第一個念頭閃過:「是金兵來了嗎?」驛站中一群人提刀呼躍而起,其中一個壯碩,眼睛大如珠玉的和子叫道:「鷹在哪裡?咱們合力把他大卸八塊!燉來吃了。」一群人高呼口號。那大漢喚道:「來人,把這位旅人抬進屋內。老五、老六這裡就拜託你們了。」身後兩名男子應諾。

一陣騷動後,上官劍南定神一思,心中想到:「是了!這些是黃河幫的人,那個號令者,應是黃河幫幫主沒錯。」碰的一聲,門軸被一個東西撞斷,定神一瞧,竟是一人的頭顱。身旁一名漢子呼道:「小弟…小弟!」已泣不成聲,隨後舉起頭顱,怒吼道:「幫主,朔北門主之仇,焉能不報?」還不等那名大漢說話,早已奔出。上官劍南聽了這席話,更加確定,心中念道:「昔聞北有雙龍,黃河幫幫主與丐幫幫主皆有驚人藝業,傳言黃河幫幫主-浩紳在江湖人稱霸王蛟,單刀一柄,舞可揚千里長沙,斬可碎千斤巨岩,獨步漠北、河朔,真是見面不如聞名,如此貌不驚人。」
「抄傢伙!咱們上。」一群人呼擁而上,浩紳搶步先行,上官劍南一踏出門,驚訝與好奇心大盛:「到底來者何人?這麼大陣仗。」原來外頭亦是一大隊人馬,只怕黃河兩岸所有小幫派也都派人來了。
上官劍南混在人群中,正想一探究竟,只見大道上立有一男子,髮飾奇特,臉有黥面,胸口聞有徽計,雙手臂特粗,手持兩個如火焰一般的兵刃,站在原地,此時夕陽落下,把一群人臉面映的火紅,一方超過五十人馬,一方孤軍一人,如同大戰在即,一觸及發。

黃河幫人眾是誰也不敢向前,倒是幫主浩紳高聲叫道:「小子!!你劫盜此地過往商旅,濫殺本幫人眾,是誰指使?若不仔細道來,叫你死無完屍。」那人笑了笑,並不理會。浩紳知對頭武藝了得,若不一舉制服,恐留下禍患.,下令道:「殺了他!!」一干人等撲上,彷將生死置之度外。
上官劍南心中尋思:「應是此人搶走了黃河幫幫眾的飯碗,黃河幫在江湖上雖聲名不彰,但幫主湖武藝了得,是以見聞。素常以收過路費維生保黃河兩岸輸運無阻,故在商旅眼中是不可得罪的。」
那人閃躲刀槍,似有其獨特之處,當無可躲閃之時,以手上那黝黑、毫不起眼的武器擋駕。上官劍南本想僅是一柄鐵棍之類的武器罷了,但於那人掌上,無不恰到好處,無論是猛擊天靈蓋殺人,或是輕易銼斷對手兵刃,只見其足邊屍首已逾數十人,而地上殘兵斷戟無可計數。上官劍南憶起師父教訓:「迎敵時,若兵刃不敵,則敗相已呈,縱有一技在身,亦是枉然。」又尋思:「此時定是浩幫主在探敵虛實,若可一睹浩幫主之風采亦不枉此行。」

眼見小嘍囉全軍覆沒,浩紳一柄精鑄鋼刀上陣,一近身,便是一招「鐵鎖橫江」攔腰斬去,那人想以火焰形兵器擋下,浩紳招未使老,改以「橫掃千軍」攻其下盤,那人凌空躍起,將火焰形兵刃擲出,來勢急迫,眼見無可閃躲,隨即便是開膛之禍,上官劍南差點呼出,只見浩紳以單刀刀柄雙手護,鏘!的一聲,浩紳驚覺全身巨震,單刀裂痕已現。

浩紳並未受傷,但知連鋼刀都會被損,心知此人所使武器不僅怪異無倫且堅如磐石,臉色不禁大變。上官劍南見情況不對,立即飛身踢起地上一柄尚未被毀之刀,呼叫道:「浩幫主接刀!」浩紳接過單刀,卻將刀插於地下,罵道:「我霸王蛟兵刃已折,理當服輸,豈能舉刀再戰?」
上官劍南大嘆:「此人是條漢子,若見死不救,太不近人情。」又笑道:「浩幫主好膽識,果然是條漢子,再下助你一臂之力。」那人朝向浩紳攻去,上官劍南呼道:「小心!」那人以火焰形兵刃猛擊,浩紳騰空後躍,地上便是一個窟窿,膂力之大令人匪夷所思。上官劍南一個箭步向前,使出一招鐵掌掌法「冰壺秋月」,向那人小腹擊去,那人無法回手,只得向後退去。

上官劍南不願見到浩紳死於那人之手,而浩紳則是顧忌若江湖以後傳言說,一個小兄弟因救黃河幫幫主而死,那以後黃河幫幫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。之後,上官劍南以鐵掌掌法令對手不敢貿然進招,以牽制那奇形兵刃,浩紳則以單刀伺機而進,兩方相鬥,怪異至極,那人忌憚掌法觸身,一方以兵刃防守,一方以腿法還擊,登時戰個難分勝敗。

上官劍南本想:「合二人之力擊一人,若以體力而論,吾輩自是佔上風,理當能勝。」但沒料到,時候一久,反而越戰愈吃力。殊沒料著,若是一對一,自是各憑本事,但三人互鬥,二打一之狀,若非實力相差懸殊,合作一方反而破綻良多,況且兩人武學家數不合,易受攻擊。只要兩人中一人不支,敗跡立現。

三人互有所忌,僵持了一陣子,忽有一道士從旁經過,此人身影靈便,一看便知是一個練家子。上官劍南賭了一眼,沒暇理會,一個失神,那人兵刃如釋重負,分向二人諸身破綻攻到,道士忽然開口道:「上擊檀中,下襲環跳。」上官劍南一驚,料想不錯:「此人雙臂如有神力,一時光已掌招迎敵自難取勝,是以擊其穴道。」上官劍南避過襲擊,急指環跳穴,而那人分擊上下,自難回身防守;浩紳以單刀接火焰形兵刃,立時斷裂分飛,那人胸口門戶大開,以刀柄捶向那人膻中穴。

那人棄下兵刃,以手接下二人指攻。那人莫可奈何,只得見招拆招,上官劍南心知此人破綻極少,眼見連擊膻中、雲腑、環跳、大椎諸穴不成,十分危急。那人亦知,久戰難勝,還加了個道士更加不易,不想戀戰,向後躍出掌風範圍。道士呼著一聲,奔到那人面前,那人本打算施展輕功退走,沒料竟被道士識破。上官劍南久戰之下,氣喘吁吁,浩紳則在一旁調息。

道士連襲六拳,招招要害,那人戰後自是疲憊,只得擋下三拳,剩餘的全靠內力及身體吃下。道士雙手一合,微笑道:「請吧!」那人吐了一大口血,狠很的瞪了道士一眼,飛奔而出,直到人影不見。上官劍南與浩紳自知無礙後,互相望了一眼,浩紳道:「小兄弟,你打哪來的,為何幫我?」上官劍南知道師父曾吩咐過,路上不可多事,隨口敷衍道:「我是鐵掌峰-凌南天的徒兒,出來江湖歷練歷練。」浩紳點了點頭,笑道:「我的性命是閣下救的,若往後鐵掌峰有何吩咐,再下自當照辦。」上官劍南開口問道:「方才那人是誰,為何會有如此身手?」浩紳皺了皺眉頭,回道:「此事說來話長,待在下設席後再說。」此刻上官劍南才看清,那名道長十分年輕,與上官劍南大略多個幾歲。

黃河幫幫主浩紳向其他幫中兄弟分附設席招待上官劍南和那名道士,一方面回道上官劍南的疑惑:「那人也不知是何方神聖,只道他斷絕了咱們大伙的生計,被當地人稱作『漠北之鷹』,在漠北一帶劫財,武功了得,十分棘手,這才制止。」那道士顏色不動的說道:「做是不必太盡,各是各的生活之道,他中了我三拳,夠他受的了。」上官劍南問到:「敢問道長如何稱呼?」道士笑了笑,說道:「待會再說吧!」

待大伙都整頓完畢,筵席上大家分頭坐下,上官劍南為問清緣由,只得和道士共一素桌,他兩自是賓客,頗受禮遇。上官劍南於筵席上又問了道長法名,道是這才小聲說道:「小道道號木靈子,方才出手相助放走那人,乃因那人是明教中人,望兩位莫怪。」上官劍南壓低聲音驚問道:「那人是明教中人?」黃河幫幫主也問道:「那道長為何放走他?」木靈子用了些素齋,答道:「此人是明教中人無異,這柄火焰令便是號記。」說著把那柄火焰形兵刃拿出。續道:「適才他中了小道三拳『七傷拳』,想必已受重傷,貧道想藉他找到明教位置。」

上官劍南憶起,朝驚龍與他說過黃裳捉拿明教中人之事。木靈子又開口道:「與明教為敵,最好交由黃裳那廝,犯不著大費周章冒險犯進。倒是你二人打他一個,怎會不敵?浩幫主武藝了得,輸了兵刃,而上官兄則是臨敵經驗不足。看來,普通兵器是敵不過玄鐵所鑄的兵刃。」說著,用手指敲了敲那枚火焰令。上官劍南與浩紳均感稀奇,聽聞玄鐵乃十分貴重之金屬,忍不住打量了一番,兩人一拿均覺奇沉無比,更對那人敬佩無疑。

月上中天,席終人散。上官劍南捉著木靈子問道:「道長,你說那是什麼拳法,我怎麼沒聽說過。」木靈子答道:「上官兄別再道長前、道長後了,叫一聲道兄也就是了。那是小道自創的拳法,自然沒沒無名,初試鋒芒,沒想到有如此功力。」木靈子又言道:「上官兄弟,我教你一兩招如何?」上官劍南苦笑道:「實不相瞞,在下受師父重託,得跑一趟天山飄緲峰。不可耽誤太多時候。」木靈子嘆道:「能人輩出,江湖一代豪傑,又豈只咱倆!」上官劍南沉思了一會兒,想到:「近來江湖上果真如道兄所言,和鳳、黃裳武功都不在師父之下。」

木靈子喝著清茶,週遭一片安寧,漫漫荒原,點點繁星。上官劍南又說道:「黃裳的武功,道兄見識過嗎?」木靈子笑答:「沒見過,不過…。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。上官劍南本想追問,但見道兄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問。翌日一大早,兩人向黃河幫幫主-浩紳告辭後,一路朝西。日已過午,看到一片綠蔭,原是沙漠中一塊綠洲,上官劍南與木靈子尋了間客店,正打算小憩一些時候。

兩人方才坐定,隨後一群商隊也隨後進店,隔著馬蹄聲,一名佩劍中年男子高呼道:「諸位暫於此處稍作歇息,這批重禮,我與卓先生看管。」上官劍南又向隔桌看了一眼,坐著一名穿著布衣的女子,相貌美艷,還有一個佩著長劍,面露微笑,相貌端正,年紀與上官劍南相若的年輕男子。女子也向上官劍南瞪了一眼,罵道:「看個屁呀!」上官劍南不加理會,心想師父說的不錯,愈是貌美的女子,愈是不好惹。

過了一會兒,那群商隊也跟著進店,商隊中的人一直朝著那桌的年輕男女看去,眼神十分怪異。那桌女子忽然叫道:「不玩啦!你兵器、拳腳、輕功都勝我,還死纏著我做什麼?」指著那名男子怒道。只見那名男子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,隨後義正言辭的說道:「姑娘說好打賭,只要普天下有一人能勝的了在下,在下就放你走,只是…。」隨後又言道:「沒想到姑娘定要自己勝我,我也莫可奈何!」上官劍南聽得是一頭霧水,心中念道:「師父說過,不論何事,總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不可過於自大,此人真的…太狂妄了些。」那群商隊的人選了個較遠的靠窗大桌坐下,向店小二隨便點了些酒菜用。

那群商隊中,有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婦女言道:「司馬島主,雖說咱們此行上山給主人拜壽,這些重禮,想必是夠的,但還是得遣一人先上拜帖,這畢竟是不能出岔子的事。」另一名鄰座年近不惑,鬍上雙鬢的男子答道:「『芙蓉仙子』所言不錯,還請丹洞主多加費心,替咱們寫上一張拜帖才是。」隔著桌椅,一名個頭矮小,頭插羽飾的男子回道:「這次以烏老大為首,聲勢並不下當年的『萬仙大會』,這封拜帖,還是請您烏老大親自給主人寫去吧!」上官劍南以為這些人是受人所託押運一些金銀財寶,故沒多加理會。

木靈子口中念念有詞,上官劍南問道:「道兄再想些什麼?或許小弟可幫上一些忙。」木靈子壓低嗓子說道:「那桌一男一女,男的千萬不可和他交手,那人武藝之高,平生罕見。」上官劍南知道道兄所言不虛,語氣極為凝重,但心下更是疑惑。隨後,那桌商旅低聲交談,幾不可聞。
上官劍南滿腹疑惑,但身邊情況不知是敵是友,當下裝做什事不知,與木靈子談笑風生。木靈子雅興大發,說道:「道兄我出一上聯,你對一下聯,對成一譜四句,如何?」上官劍南應好。木靈子於是指著門外山頭言道:「好!竟然兄弟答應了,第一句是『此峰真個與天齊』。」上官劍南神思道:「第一句氣勢磅礡,實為難對,只怕我對不出。」木靈子用了口茶,上官劍南一想到江南之景,脫口對曰:「鳳閣樓台盡覺低」,木靈子大讚,神色十分激賞。此時以暮色時分,夕陽落於地上,一群飛鳥從空中翱翔而過,木靈子靈機一動,語出第三句:「燕去雁來飛不過」上官劍南臉色一沉,自知此句將山峰之高,描述至頂,已難再對。

上官劍南左思右想,就是沒個答案,鄰座桌子一聲響聲,那桌一男一女的女子敲桌子笑道:「我贏啦!我先對出來啦!哈哈!」那名男子微笑道:「姑娘果然機敏過人,獨孤求敗拜伏姑娘文采。」上官劍南一聽,原來他們也在作對,只是不知對的如何。只聞那男子言道:「此峰真個與天齊,鳳閣樓台盡覺低。燕去雁來飛不過,惟餘日月過東西。妙對!妙對!」語罷,大口大口的飲酒。上官劍南和木靈子也打從心底佩服這位女流之輩。

時序入春,夜晚天氣依然冷,尤其在荒漠更甚。上官劍南晚上睡不著,起身隨處走走,本打算看看明月,賞賞繁星,卻聽見一個女子的哭聲,隱隱從大門外傳來。上官劍南躡足靠近門欞,細細一瞧,沒想到竟是今日對出「惟餘日月過東西」之句的女子,上官劍南走近那名女子身旁,拿了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上。

上官劍南怕又像初到客店十一般被罵,只得安靜的坐在她身旁。過了一陣子,女子不在啜泣時,上官劍南開口問道:「請問姑娘為了何事,如此傷心?」那姑娘說道:「我跟我姐姐失散多年,每每接近元宵,我就會想起姐姐小時後對我…。」上官劍南此刻才看清,那名女子年紀較自己年輕,白白的臉蛋、淡淡的眉毛,相貌十分動人,只見那姑娘眼波流轉,好似又要哭了出來。上官劍南忙道:「姑娘何必擔心,若是有緣,一定還會再相見的。」那姑娘忽地轉過頭去,似不想讓人看見她的傷心。上官劍南想道:「啊!我怎麼能失了禮數,人家是尚未出嫁的。」

上官劍南只道是自己失了禮教,急忙賠罪道:「在下敝姓上官,名劍南。若有冒犯姑娘之處,請姑娘莫怪。」那女子回道:「不…跟你不相關,我…我只是擔心姐姐不知身在何處,唉!跟你說了,你也不會明白。」上官劍南憂心道:「姑娘可別做出傻事,在下能效勞之處,必全力幫忙。」那名女子只是靜坐不言。上官劍南知她心緒尚未平復,慰言道:「姑娘如此煩心,不如…,我幫姑娘找回你姐姐,你說好嗎?」姑娘定神道:「真的嗎!但是…,人海茫茫,談何容易。」上官劍南隨即說道:「我請鐵掌幫人眾多多留意,若嫌不夠,還可請我一位丐幫兄弟幫忙。」姑娘說道:「他們憑什麼幫你?」上官劍南答道:「不敢欺騙姑娘,在下是鐵掌幫幫主-翎南天的弟子。而且我那位兄弟看來在丐幫幫中地位不低。」看那位女子的表情,似乎信了三分。

女子開口說道:「我姓梁,名叫紅燕。在我們還小的時候,有一次金兵來襲,父母親都死於金人刀下,姐姐被人抱走,而我被一個好心的農家收養。後來,我一直在找尋姐姐,姐姐名叫紅玉。」說道此處,眼框又紅了起來。上官劍南手足無措,只能忙道:「梁姑娘別擔心,此事等我送完信後就幫你的忙。」隨後,梁紅燕哭一陣,上官劍南安慰一陣,直到梁紅燕緩緩在上官劍南腿上睡著,上官劍南生怕稍動驚醒了她,徹夜未眠。早上旭日東昇,陽光刺眼,紅燕揉了揉眼睛,看見上官劍南一副無精打采的神情,心下頗有歉意。

上官劍南與梁紅燕慢步回到店內,木靈子叫了些雜糧已在食用,而昨日那個和紅燕同桌的男子以不知去向。上官劍南像木靈子詢問那名男子行蹤,木靈子只道不知。上官劍南邀紅燕同桌,一邊用早飯,一邊問道:「昨天你跟那個人打了什麼賭?」梁紅燕回道:「那是我所遇見的一個人,他在路上頗為照顧我。只是此人性情有些過於狂放,每每說天下無人劍術能出其右。」木靈子說道:「他叫獨孤求敗,生平但求一敗,而不可得,聽說此人把天山上下攪的不得安寧,傳聞說道劍術併世天下無雙,力敗天山三十六洞洞主、七十二島島主,不知事真是假?」上官劍南大驚,說道:「事上真有人能有此本事?那可真是奇了!」梁紅燕續道:「十有八九成是真的,那人武藝之高,難以測度。本來我跟他說天下善劍之人不計其數,總有一人能勝你,他只是大笑,我又言道就算你武藝高,也贏不了丐幫幫主和少林方丈大師。之後我們打了個賭,看是誰說的對,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。之後他就一路上都跟著我啦。」
上官劍南皺起眉頭,總覺此事不大對勁,至於不對在哪裡,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過了一會,昨日那群商隊又催促著眾人上路,上官劍南本以為商旅應是朝東行,沒料道一行人竟朝西馳去。木靈子此刻開口說道:「上官兄,我仍有要事要辦,想先行一步。」上官劍南拱一拱手,說道:「道兄請便,小弟也該速往送信了,恕小弟不送。」木靈子又道:「來日方長,下次再會之時,咱們在一起敘敘。這是一本手抄書,是有一次機緣小道從廬山慧海大師手中得來的,對我而言,沒什麼用途,就送給你吧!」上官劍南只見是一本書頁已泛黃,緯編不整,隨手將他包好放入行囊。

上官劍南沒辦法把梁紅燕一人丟在這,只得同行,兩人雇了騾馬,直奔向天山。休息時,上官劍南把木靈子給他的書拿來隨手翻翻,見到書封上題著七個筆跡不清的大字「大帷連覺手指訣」。上官劍南心想:「這是什麼東西,難道木靈子道兄拿了本佛經給我不成?」翻了幾頁,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圖和字,幾頁畫有人體穴脈,大多用朱紅的筆在一旁加註,內文是黑色筆墨,字跡不清處,也有人再書寫過,上官劍南又想:「該不會是一本醫書吧!」梁紅燕道:「喂!能不能借我看看。」上官劍南說道:「梁姑娘,在下叫上官劍南,不是叫喂。」梁紅燕道:「好嘛!上官劍南,借我瞧瞧,行不行?」

上官劍南只得把書遞過。梁紅燕翻了一翻,說道:「這是一本武功書。」話還沒說完,突然從書中飛出一張摺紙,上官劍南急忙用手捉住,梁紅燕說道:「你看,序這裡有寫:『吾自是唐末武學之士,履行西域,足遍行西域武學之怪特,據與中原武學相較,各擅其場。中原諸士,皆知以外修內,故習以前人之思,一昧窮其外功,未可開啟武學之大宗。西域之所學,乃以內修外,先據以禪修、心法、脈門,達通體外諸穴,是可重其內功而未能善其用。故窮畢生之力著成此書,願可對天下武學之士有所鑑借。』」

上官劍南一聽,卻心存疑忌,乃道:「讓我看看。」並把手上那張摺紙交給紅燕。上官劍南又翻到首章,下面寫道:「習氣論,上達武學無非是窮極天人之招,殊不知習氣脈門之妙效,是故許多絕藝必先通其任脈二十四穴及督脈二十八穴。但諸士卻未能妥善運息,每日當運習自丹田而出經脈,會陰、曲骨、中極、關元、石門,而上達于膻中、玉堂,乃至廉泉、承漿,再通督脈齦交、兌端,達百會,過大椎,導神道、靈台、至陽,止於腰俞、長強,週日數轉,可使內功運息大進。」隨便翻了一下,首章談及人周身大穴、經脈,第二章上註道「手太陽指訣」,第三章則是「手陽明指訣」,其依次是手少陽、手太陰、手少陰、手厥陰,接著便是足太陽、足陽明、足少陽、足太陰、足少陰、足厥陰,後加一個總論。上官劍南大嘆:「此人真是了得。」

讚嘆還未止歇,梁紅燕又道:「你看!你看!」上官劍南見到紅燕將摺紙張開,是周身穴要和數行字,寫道:「五行三生三剋,三陰三陽之氣。厥陰司天,依序太陽、陽明,少陽在泉,太陰、少陰後歸回,運氣上下相輔,司天臨上,在泉於下,必可相調。是余以此論,後著九陽真經一卷,以為據要。」上官劍南口中唸道:「九陽真經?那是什麼。」

書中圖表甚繁,倒是摺紙上所註解的極是詳盡,而摺紙的字跡跟原本書中字跡截然不同,墨色也不相干,與書中朱筆所寫相似,書中內頁紙張看來已久,上官劍南揣測道:「想必是某位前輩高人,讀過此書後,有感而發,在其一旁註解及畫出此摺圖,想必這都是前人之心血吧。」
西行又過數日,兩人是有遮蔽之處便落腳,無遮蔽之處便露宿。每日閒暇,上官劍南就翻一翻書。才知道,書中記了一堆東西,像是先提到少澤穴,下面就寫:「大理段氏,遂以『一陽指』與『六脈神劍』聞名於天下,其中『六脈神劍』據云六劍無形劍氣襲敵,除此少澤穴有少澤劍外,另有少商、商陽、中衝、關衝、少衝諸劍,一陽指則兼有療傷、擊敵點穴等法門。」還有像談及儲氣,就寫有『北冥神功』、『化功大法』等,另有些穴脈特註上:「生死符」三個大字。
上官劍南對這些絕世武功都小有耳聞,上官劍南本想找與本門鐵掌幫有相若武學家數的丐幫『降龍十八掌』瞧瞧,只看見掌招而已,亦不見少林寺的各項絕學。上官劍南尋思道:「說不定,那位前輩高人,有難言之隱殊未可知?」

其實,上官劍南以猜對了一大半,此書本在少林寺藏經閣內,後被少林一位禪修極高的掃地僧閱道,並加以做註,將其天下武學利弊寫於書中,後又以心得著下『九陽真經』一卷藏於伽楞經內,此書所寫的手法,就如同九陽神功的外功一般,而本是少林中人,自不會自暴其短,像降龍十八掌僅是以口訣相傳,而且老僧敬佩當年丐幫喬幫主所作所為,是以不將降龍十八掌之秘寫入。

經過連日趕路,兩人一路無所不談,關係親近許多,終於也抵達天山山腳。天山山脈高聳入雲,從山腳上望,壯麗無倫。兩人換以徙步上山,兩人剛走一段路,環望週邊之景,兩人一同相讚嘆,就再此時,只見遠方一大群人馬蜂擁而來,至於是什麼人,看不太清楚。

上官劍南說道:「紅燕,你在這等著,我先上半山腰看看。」上官劍南才剛轉身,生怕鐵掌峰的獨門輕功「水鏡無暇」擱下太久,使不上力,一個躍步向前,上官劍南才出數十步,就被一人拉著道:「你想撇下我嗎?哼!」上官劍南一回頭,見梁紅燕蹙著臉,上官劍南生覺:「她生氣的樣子還蠻好看的。」嘴巴上卻裝道說:「妳…也會輕功。是誰教你的?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。梁紅燕偷笑道:「不告訴你,有本事就來追本姑娘。」梁紅燕果如其名,飛步如燕,上官劍南這可真的是吃驚了,心想:「竟然被她騙了那麼久。」

2008年7月10日 星期四

第一回 燕雀焉知鴻鵠志

北宋末,金背信約,滅遼後,領兵南下,直逼開封。
於洞庭湖畔,一青年縱馬疾馳而過,此時暮霞沉沉,湖光盈盈,天色漸暗,那青年猛拉馬韁,口中喃喃唸道:「師父又不知道跑去哪了。要走也不知會我一聲。」隨即下馬,向路邊酒販買了些酒,將馬兒栓在樹幹旁,獨自喝起酒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月上中天,二輪明月相映,湖色月色甚美。那人酒意微醺,開始吟歌誦詞道:「缺月桂疏桐,漏斷人初靜。誰見幽人獨往來,飄渺孤鴻影。驚起卻回頭,有恨無人省。揀盡寒枝不肯棲,寂寞沙洲冷。」興味正濃,忽有一人在他身旁下馬,問道:「請問閣下吟的,可是蘇子瞻兄的<卜算子>?」那人神色恭謹,眉宇高揚,鬍鬚髯髯,約莫四十來歲。青年已有醉意,含笑不答,心下打量道:「此人不知從何而來,先等他自通姓名再說。」逕自飲酒,置之不理。

中年漢子亦不生氣,續道:「吾敝姓李,單名一個綱字。正逢閣下賞月雅興,口吟此詩,看似想有一番作為。」那青年道:「李綱…,莫非你是李太常!」李綱答曰:「正是。」與那青年男子一同坐於湖畔。

那青年面有疑色,李綱又道:「趁兄弟雅興,李某也作一首詩,望兄弟不吝賜教。」李綱抬頭一看,明月皎皎,沉思了一會,後吟道:「節義重泰山,富貴鴻毛輕。我心與明月,照見萬古情。」那年輕人神色一變,微笑道:「好詩!好詩!果真是李太常。小弟有眼不識泰山,望李先生莫怪。」青年人又啜了一口酒,乃道:「在下居於此地沅江,姓上官,名劍南。敢問太常何事路過此地?」李綱答曰:「上官兄弟有所不知。金人背信,滅遼後,提兵南下,開封情況危急。

徽宗皇上以擬下『罪己詔』,準備逃向南方。我正趕往京畿,望皇上收回成命。」上官劍南疑問道:「皇上不是下詔『天下勤王之師』,以抗金人進兵嗎?」李綱長嘆了一口氣,續道:「唉!其實自皇上沉迷於道教之後,國事疲弊。記得在正和三年到五年間,廣尋天下道經,命郡守黃裳奉敕鏤版,鑄什麼『正和萬壽道藏』來著。觀天下古今之君,無一不是夢求長生不死,但古往今來,何人不死?若為明主,自當力振國威,重整改制,以民為本,致使天下歸服,又有何難?」

李綱起身振衣,又道:「今日朝中,蔡京、王黼一黨坐大,矇蔽皇上耳目,盲人瞎馬,國已危矣!」上官劍南聞此,怒道:「這些奸臣貪官,令百姓們苦不堪言。今眼見國危之急,又豈可袖手旁觀!我願隨太常,為國效力。」此時,星空皎潔,萬籟俱寂,正值冬夜,寒風呼呼。上官劍南邀李綱一同共飲,暢談天下大勢,李綱正準備與金兵宣戰,提及政局不穩,國勢漸衰,遼金犯邊,義正言辭;上官劍南則空有報國之志,但未遇知己,今宵相逢,兩人相談甚歡,直至隔日太陽東昇。清晨,路上行人稀少,霧濃,伸手不見五指。

李綱向一戶務農人家借了紙筆,急書一信,向上官劍南云道:「你持此信往滹沱河畔,尋駐防將領韓世忠,說是我所舉薦,他必用你。」上官劍南應道:「多謝李太常,今日相談甚歡,來日再聚共飲一杯。路上小心!」李綱回禮答道:「與君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。多保重,告辭!」二人互道離別,馬駕不同方向而去。

時季推移,江南春草新芽,正是暮冬初春之際,上官劍南正在趕回鐵掌峰,打聽師父的行蹤去向。才到峰腳,一人奔下山來,上官劍南見狀連忙呼道:「裘副幫主,請問為師到何處去了?」只見那人雙鬢冉冉,年輕力壯,年紀較上官劍南略大,正是目前掌管鐵掌峰事宜的副幫主-裘朋。

裘朋本來腳速飛快,隨即停步,向上官劍南行了禮,後道:「原來是上官兄,多日不見,老幫主想必又傳了許多絕藝給你吧!我們如再打過,我想必不是你的對手了。」上官劍南微笑道:「裘大哥,別挖苦小弟了。倒是你,滿頭大汗的,到底有何急事?」裘朋一回神,隨急忙說道:「你不提,我反倒忘了。老幫主教我去給他稍封信。」腳上毫不怠慢,施展輕功準備離去。上官劍南叫道;「裘兄!你還沒告訴小弟幫主的去向啊。」裘朋已在數十步外,頭也不回的答道:「老幫主月前到嵩山少林寺作客去嘞!」人影如黑點一般消失在林間。

上官劍南肘道:「師父行蹤飄忽不定,眼下八成也把鐵掌幫的要務交給裘兄了。」上官劍南卻也不多想,拉馬便朝嵩山少林寺直奔。上官劍南跑了一會的路,過了一個村落,忽聞一大隊人馬喧道:「讓開!讓開!」原是一位官差,看來是面有急事。在大街上看的群眾指指點點,心中不禁生怪,隨手向路邊一位乞丐問道:「這位兄弟,請問這邊發生了些什麼事嗎?」上官劍南穿著普通尋常人家的衣服,那乞丐自也不避諱的說道:「坐下來說吧!」那位乞丐用它的竹席打了打地面,讓出一個在大戶人家的門前台階空缺,上官劍南抬頭一瞧,匾上三個大字:「聚義莊」門欞上蛛網遍佈,想是戶中人家不知何去何蹤。

那丐捲起衣袖,露出雙臂,從懷中拿出兩粒饅頭,問道:「兄弟要不要?」上官劍南微微一笑,心中便想:「他自是已把我當作是兄弟了,我若推卻倒仿似不領情。」順手接過。那叫化子叫他接過,便笑了笑,說到:「閣下不以貌取人,實是江湖之幸。」上官劍南不知如何答話,叫化子又續道:「習武之人,皆不以功夫示人,其一可避敵,其二可掩人耳目。不過,適才接過饅頭,手上的傷繭,跟我這化子的手頭功夫,到有三分像,必是終年習武所得,瞞得了旁人,騙不了我。」上官劍南神色忽顯恭謹,正言道:「在下複姓上官,名劍南。小弟有眼不視泰山,不知閣下是?」心中唸道:「昔師父曾說過,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,此人只怕便是丐幫中人。」那叫化子卻神色和緩的答道:「在下只不過是一名丐幫弟子罷了,旁人提起,微不足道。」上官劍南見他身無負袋,稍微鬆了一口氣,續問道:「不知此地發生何事?怎見官差如此倉促?」化子一聽,便開口答道:「看來兄弟有所不知,徽宗皇帝整日沉迷於書法、頑石之中,自個想當道教聖主來著,現在金人犯邊,宰相、貪官無一不是貪生怕死之徒。下召『勤王之師』,我看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!」口氣十分激憤。

上官劍南一聽,彷似遇見友人一般,大感快慰,但於街道之上談論此事,若不小心不免遭來官吏,兩人當下會意,入莊再談。二人舉步入莊,上官劍南隨手帶上剝損的朱紅大門,進得莊內,有一座大堂廳室,莊院頗大,但可看出最少有一二年沒人來打掃過了,花木經年未修早已長出牆外,兩人找了一張石桌分頭坐定。上官劍南隨即問到:「兄弟與我心相印,當救國圖存。殊不知兄弟高姓大名?」只見那丐眉宇深鎖,面有憂色,答道:「在下姓朝,草名驚龍。」上官劍南察其顏色,又言:「兄弟有何難處,不妨直說,若在下能盡微薄之力,義不容辭。」朝驚龍問了時辰,數了數手指,臉色稍顯疲憊,低聲嘆道:「唉!心憂丐幫家務事,難勞旁人相助。」上官劍南心知此事有難言之隱則不再多問。

忽然,朝驚龍道:「有人!」兩人倚著牆邊,一陣風吹過牆頭,上官劍南聞聲便知是輕功絕頂之人,那人一過,門外又是一陣騷動,一群官兵吶道:「捉住此人,黃郡守有重賞!」馬蹄聲與兵器之聲不絕於耳,無疑是一大群官兵在捉拿一人。上官劍南凝神於門外之事,轉過頭來,身邊朝驚龍已不知去向,才知道朝驚龍方才已翻身過牆,上官劍南心中便想:「事情還沒問清楚,豈能跟丟人。」隨即越身,出牆後繞過巷口,來到大街上,只見朝驚龍與街口的幾名乞丐低聲交談。一陣呼喝聲響起,為首的官兵東張西望,像是一副在捉賊的樣子,自己倒有幾分像賊。倏地一聲飛快,牆簷上一人飛身墜下,立於人群中,身著夜行衣,只見雙眸。官差中為首的小隊長,提起中氣道:「逆賊!好大的膽子!竟敢自己送上門來。眾將士給我拿下邪徒!」後方士兵少說也有數十餘人,將黑衣人圍於亥心。路人有的爭相走避,不怕死的便昂首瞧看,隨著號令眾兵一擁而上,皆未攜兵刃像是要活捉此人,只見數十雙拳頭於黑衣人身上招呼,黑衣人一閃身,以雷霆之速點穴,剎那間已有五六人被點倒,為首官兵不知所措,後方兵卒亦不敢貿然向前。上官劍南雖對官兵不怎麼有好感,心下正在尋思是否出手幫忙制止黑衣人之時,又有幾人被點倒。上官劍南心中便想:「此人武功之高,恐怕不在師父之下。我出手,只怕也是一般。」看著那人雙眼寧靜,出手明確,招招皆非殺手,心下相助之意又少了幾分。

黑衣人飛步向前,身手敏捷,一指便制住了為首的隊長,後方兵士早已魂不附體,拔腿就跑者有之,呆若木雞者有之。黑衣人揭開頭巾,對那為首的官差道:「現下知道了。正所謂『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;勝人者有力,自勝者強』。」

為首的官差滿臉惶恐與驚異都畫在臉上。那為首的官差顫聲道:「黃…黃…郡…守…守…,小人該死!將你誤認為…。」兩邊觀看的人已有一半笑成一團,其餘的則是剛看或外地人不明白原由。那黑衣人解下黑衣,不等他結結巴巴的說完,先截住了話頭,言道:「皇上派我們兩辦差,可不能出岔子。此次只是挑選人才,現下你可知道哪些是能人,哪些是該除去的吧!別像上回押運花石崗一般,我可擔當不起。」只見那名為首的差役神色嚴肅地道:「是!是!小的立刻去辦。」先是把臨陣脫逃和嚇濕褲子的痛毆了一頓,那些被點穴的解穴後分了一些銀子。

上官劍南本打算看一場好戲的,沒想到就此一哄而散,正覺興味索然,想找人來問一問,見朝驚龍向他走來,一開口便問;「剛才那黑衣客是何人?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朝驚龍拉著他的手臂,邊走邊說:「兄弟不是本地人,難怪不知。徽宗皇上沉迷於道,而近些年,說是從西域來的一批異教徒,自稱是明教的,不拜祖先、不敬佛老,於是派遣黃裳前來剿滅。那黑衣人便是黃裳。」

兩人走回適才的「聚義莊」前,上官劍南說道:「原是如此。以他的身形步法大可做侍內大臣,或是武將的上等材料,竟然…。」朝驚龍拍了拍上官劍南的肩膀,豎起大拇指笑道:「兄弟好眼力,黃裳那斯的武功絕頂高明,我也看不出有什麼路數。倒是徽宗那老瞎子,用錯官一點也不稀奇。」朝驚龍又道:「上官兄弟,若沒有其他的事情,我想先行一步。今日丐幫中仍有大事要辦,恕不多陪。若往後有什麼事,寫一封信,置於這『聚義莊』門前石獅口中,我便可知悉。」

看著沅江江畔,潮水流不止歇,上官劍南回話道:「若是不棄,有空亦可到鐵掌峰來作客,好讓小弟一盡地主之誼。」一名乞丐靠過朝驚龍身旁,低咕了幾句。朝驚龍臨行前,仍是笑道:「原是鐵掌幫的少幫主,失敬!失敬!哈哈!」上官劍南口中仍想辯駁,卻見朝驚龍已舉步離去,心中便想:「鐵掌幫相較丐幫比起來又有什麼了不起,何況我又不是什麼少幫主。倒是朝大哥為人口直心快,希望不會得罪旁人。」朝驚龍告辭後,上官劍南又朝少室山奔了些路程,忽覺天色以沉,就地尋間客店落腳。一旁大道上,一陣人馬呼嘯而過,一路大呼小叫看似流氓地痞一類,但可看出多半會武,上官劍南正在打量這群人的來歷,有一人停下馬來問道:「有沒有人看到一個光頭和尚,身上背有一個包裹的,快來通報。通報屬實者,自有重賞。」
上官劍南開口問到:「請問老兄幹麻跟一個和尚過不去?出家人慈悲為懷,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。」那名看似地痞之人回道:「干你屁事,此人頭顱價值連城。難道你的頭顱比他貴?沒看到就別廢話。」

上官劍南正想問個明白,前頭有人大喊:「知道了。他在前方五里處,崎雲客店休息。」隨後又是一陣風夾雜人馬疾馳而過。上官劍南深覺此事絕不單純,決定去一探究竟,使出鐵掌幫的獨門輕功「水鏡無暇」緊追再眾人之後。到了客店門口一瞧,裡裡外外都是各路的武林人士,甚至連少林寺的高僧也在其內,上官劍南一凜,深覺此人當真非同小可,竟能勞動如此多隻人馬。只見眾人無一敢踏入店內,上官劍南決定不打草驚蛇,先翻上屋頂一探究竟。上官劍南窺視店內,只見少林僧眾各舉木棍將一人圍於中心。那人年不過三十,頭上無髮光溜一片,面色紅潤,眉宇之間透出一股正氣。

此時,為首的少林僧說話道:「請和師兄跟我們回一趟少林,好讓方丈大師問個明白。」語畢,門外一群人大嚷道:「少林寺的禿驢想獨吞和鳳人頭」又有人附和道:「沒想到少林寺也想發橫財…。」一名少林僧回頭怒目道:「此人是少林寺叛徒,本當由本門派人捉拿,方丈大師慈悲為懷,必可有個公斷。」聽到此處,上官劍南心中一閃:「和鳳…和鳳…好熟悉的名字…。」

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什麼。門口一群人又鼓譟了起來,那群在街上遇見的流氓頭子開口道:「有著通江南江北兩大的元通鏢局聚義莊上下超過五十條人命,以及本幫徐堂主諸多兄弟人命,難道就憑少林寺一口而決,何況此人是不赦之徒,人人殺之而後快,無論如何今日一定要留下和鳳的人頭,否則無法對大伙兒交代。」其後又有人開口道:「對!應標頭所言極是。更何況姓和的既是少林中人難保少林不會護短。」一群人又是一陣隨口亂罵,看來被殺之人與他們關係頗深。那名少林僧忍不住本想開口回罵,為首的少林僧道:「師弟不可多事!」又續道:「少林也知悉余莊主出黃金萬兩買和師兄人頭,但此人是本門中人,於江湖慣例得先行家法才可公審,相信在座均是江湖中人應明白江湖規矩…。」話頭還沒落下,一群人又是一陣罵聲,他們仗著人多,殊未把少林寺看在眼裡。

和鳳坐在廳中已久,起身答道:「承蒙江南各大行會如此看重和某人頭。少林寺僧眾們,在下已不屬於少林。人並非我所殺,請諸位明察。」一副神色凜然、無所畏懼的模樣。就在此時,雙方各執一辭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之時,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拄著一跟棒子,緩慢的走入客店之內,呼叫店小二奉茶。

上官劍南驚呼道:「師…師父怎麼來了…。」老人一邊坐店一邊看著兩方爭執不下,卻又忌憚對手,不敢貿然先行動手。店小二見此情景,早就嚇得魂不守舍,拿茶水的手不斷的顫抖,而掌櫃的早已不知去向。老人見了店小二的動作乾脆自己緩慢的砌了一壺茶,啜了口茶,慢慢的說道:「哼!也不自己秤秤斤兩,『人面桃花』豈是你們這些混混打的贏的腳色。」為首的少林僧向老人鞠了一個揖,說道:「小僧拜見鐵掌峰翎南天翎幫主!」這話一出,所有靠近和鳳的人馬倒退三步,那名應標師不斷的打量那名老人,眼波中充滿疑惑。這個老先生正是少林寺方丈大師至交鐵掌幫的幫主‐翎南天。

和鳳起身收起嚴肅的神情,微微一笑,答道:「原來老前輩早就知道了…。」上官劍南猛的想起,師父曾說過:「江湖上有一句俗諺說道:『南鳳爪、北龍掌』那鳳所指的就是眼前這位僧人-和鳳,但據說和鳳不是行跡不明嗎,怎會又出現了。」翎南天語重心長的說道:「不!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。大家別動粗,若還將老朽看在眼裡的話,先聽老朽說一個故事。」和鳳首先坐了下來,並言道:「既然老前輩都開口了,只得從命。」隨後為首的少林僧命眾人先撤下。翎南天睜開原本瞇成一線的雙眼,眥目掃向門外的那群人,自有一股凜然不可違抗的神韻,隨後店內外一片安靜。一會後,翎南天又補了一句話:「南兒,下來和大家問好。」上官劍南只好從屋簷上縱躍而下,互向兩邊拱手致意,之後立於翎南天身後。

翎南天向上官劍南說道:「南兒,你的輕身功夫還要再加強,你看在場的諸位豪傑哪一個不知樑上有人。況且,躲在樑上,非大丈夫之行徑。」上官劍南唯唯應若。在場的除了和鳳頻頻觀望樑上外,就唯翎南天知悉徒兒於樑上,其餘眾人吵得面紅耳赤,怎有人注意到樑上有人?上官劍南替師父斟滿一杯茶,翎南天開始說故事:「話說,再約莫二十多年前吧!少林寺收了一個因戰火家破人亡的小孩,小孩聰明伶俐,在少林寺內頗得眾人愛護。方丈大師視他為兒子一般照料,並由達摩堂首座-慧雲大師親傳武藝,小孩於武功進近奇快無比,下至羅漢拳,上至少林七十二種決藝都學了個通。不料,孩子長大後,多行俠仗義,後因為一名女子破寺而出,打倒羅漢堂首座,突破木人巷出少室山。」一語至此,諸人臉色大變。大家心中都猜到了八九分,這個男孩就是眼前的『人面桃花』-和鳳。『人面桃花』在江湖上頗享盛名,和鳳文武雙全,行走江湖僅靠一雙手臂,同使少林龍爪手和大力金剛指兩項少林絕藝,獲得「鳳爪神指」的稱號,為人正派,只是負了悖師之名,於幾年前消聲匿跡。正如詩中所云一般:「去年今日此門中,人面桃花相映紅。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。」翎南天起身靠向窗旁,說道:「上月十五也如同今夜一般,月圓之夜,聚義莊余莊主滿堂五十四口人命命喪黃泉,僅余莊主生還。

相信江湖上傳言極盛,老朽就不多言。但傷者都是頸骨斷裂,手法乾脆俐落,一爪斃命,嘿嘿!厲害!厲害!」又續道:「老朽一把年紀了,亦不想多過問江湖是非,這次少林方丈邀我一同解決此次紛爭,至於人是誰殺的,其實無人親眼所見,實難明說。但不知余莊主怎生一口咬定就是你殺的呢?」最後一句話對著和鳳問道。應標頭是江南元通鏢局標頭首先答道:「江湖上有這種手段的,難道還有旁人?」後面一群混混附和吶道「是啊!」「鏢頭說得不錯!」。

翎南天揚眉說道:「老朽答應方丈大師,要帶和鳳回少林寺,有人想攔阻嗎?」應標頭看見敵方來勢橫橫,只好帶著人馬忿忿離去。遠去之前,翎南天又道:「下月今日,於少林公審此案,我代方丈大師恭請諸位大駕,老朽自當作公證人,絕不偏頗。」就再眾人離去之時,和鳳抓準時刻從人叢中逃向邊門, 翎南天一見,心中叫道:「不好!此人脫逃,難向方丈大師交代。」

說時遲,那時快,上官劍南已攔住大門出口,和鳳使出少林龍爪手中的抱殘式、守缺式急攻而至,上官劍南不皇多想,一招鐵掌中的「經天緯地」襲向和鳳全身,在剎那間,雙方攻勢都抓住人體大穴前停下,各有所忌。因少林龍爪手乃天下武學中速度最快的一門,上官劍南知來勢避無可避,也以對方不得不守的「經天緯地」應對,雙方內心皆讚對方武藝了得。和鳳先行打住掌招收勢,恭敬的說:「晚輩願隨翎幫主上山拜見方丈大師。」翎南天笑道:「原來是試我徒弟武藝來著,不用試了,南兒武功和你天差地遠,你手上留情,難道我看不出來。」和鳳恭敬的行了個禮,上官劍南也打了個招呼。大家在店內留宿了一晚,早上用過粥後,翎南天命徒兒一同上山,向方丈大師打聲招呼。急行了四天的路程,終抵嵩山山腳,一路上古柏參天,綠蔭蔽日,蟲鳥相鳴。上到少林寺門前,一人出來相迎,此人長鬚冉冉,面色和諧,便是當今武林中的少林方丈-玄寂大師。後隨一僧,相貌普普,身形稍壯,便是羅漢堂首座-慧生大師。玄寂大師首先開口道:「真是勞煩翎幫主了,老納在此先行謝過。和鳳啊!老納終於又再見到你啦!十多年不見,變化還真大。」翎南天說道:「幫老朋友一個忙,算不了是什麼大事。這是小徒,此行我要他下山歷練歷練。」上官劍南鞠了一揖,方丈回了個禮。和鳳突然不支跪下,哭道:「方丈大師,我…我…」和鳳想起小時,方丈大師和他情同父子一班,說話語氣無法連貫。方丈大師抬頭望望天邊,拍拍和鳳的肩膀,續道:「老納有不詳的預感,看來武林就要有大事發生。」慧生大師說道:「請諸位入寺小憩。」方丈大師與翎南天舉步並行,其餘人等跟在後頭。

在客室中,雙方依賓主坐下,覺生命一小僧為眾人備茶水。翎南天開口道:「老朋友,有什麼話儘管開口,我翎南天可以幫上微薄之力的,定當幫助少林。」上官劍南心想:「難道少林有什麼隱憂嗎?就算如此,憑藉著少林寺眾多僧眾,難道還需要我們區區鐵掌幫幫忙?」玄寂大師嘆了口氣道:「此事說來話長,約莫二十多年前吧!少林曾看管一名江湖巨惡,名為丁春秋,人稱星宿老怪,武功十分了得,但被虛竹先生制服後,久歸少林看管,三個月前,丁春秋本在少林寺中,忽然沒了蹤影,竟然無人察覺他是如何脫逃的,目前本寺已派覺雲大師領人打探消息。不尋常的是,近日清掃大殿佛座前供桌上發現一信。」

眾人聽聞至此,無一不驚,隨後方丈大師從懷中取出一信,交給翎南天。翎南天看了信中內容,大致如下:佛祖、方丈、少林諸僧,在下為印証武學劍術,特下此帖拜見佛祖座前,吾於下月十五將至少林拜山,特此通報。文章簡短,未署其名,實為狂妄至極。上官劍南在一旁看到,脫口說出:「不知下戰帖的與劫走丁春秋的是否為同一人?」少林方丈緩緩點頭說道:「不錯,小姪一語道破老納所顧忌之事。果然英雄出少年,有見識。」翎南天謙虛了幾句,不打擾方丈大師繼續把話說完。方丈大師接下去說:「唉!若丁春秋沒逃脫,此事便單純的緊,只怪少林未盡看管之責。」翎南天說道:「大師莫自責,是以貴寺上下聲譽為先,此事先別外揚,並加派人手看管全寺要口,以防敵人趁虛而入。」玄寂大師又道:「翎幫主所言極是,老納得本派人向天山靈鹫宮通報此事,但屢次稍信前往,都未見音訊,是以奇怪,為了送達就由和鳳你去吧! 」和鳳已非少林寺中人,心知並無自己說話餘地,沒想到方丈大師委派這一個任務給他。

和鳳還沒答話,翎南天截斷話頭說道:「且慢!老朽有一提議,下月十五,心知強敵將來,而將公審和鳳之日定於此,望武林同道助威嚇走敵人,今又派遣和鳳前去天山,是無法趕回來的,少林將失信於人。不如,這樣吧,我派小徒幫方丈傳信如何?」少林方丈籌思了一會,答道:「那勞煩上官師姪跑這一趟了。」和鳳忿忿說道:「人又不是我殺的,為何要公審我?」方丈大師安慰道:「老納亦知此事不是你所為,但又怕你和江湖人士起衝突,是請老友代為架你上寺,說明原由,便可弭平一場浩劫。一來若你在寺中,敵人亦不敢妄為。」翎南天吩咐上官劍南說道:「此行距離遠,務多加小心,提高警覺,明白嗎?」上官劍南回道:「是!此事徒兒自當辦妥,請師父、方丈大師放心。」方丈將一封手書信交予上官劍南。出了寺門,上官劍南躍上馬背,向師父、方丈、覺生大師道別後,駕馬長奔。翎南天向方丈大師說道:「劣徒向來貪玩,希望此行能改改他那個性。」方丈大師只是微笑,並不答話。翎南天向方丈大師辭行後,徙步往廬山方向而去。

金庸未名書

本小說將時間定為北宋末,約為天龍之後(西元1100-1150間),在射鵰之前。書中以射雕有提及的鐵掌幫上代幫主上官劍南為主角,側寫金書中有略提及之人、事、物。本小說尚未定名,故名金庸未名書。

2007年8月7日 星期二

小廚上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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